以祝英台的政治修养,根本不是深思熟虑后才选的这一首,背它单纯是因为当时脑子里跳上来的就是这一首,可她不能这么回答。
所以她躬下身,肃容道:
“因为在下曾听闻过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国家兴盛时候大兴土木,百姓肩负徭役,颠沛流离;国家跌宕时大起刀兵,百姓身负兵役,出生入死;
所有社会、文明、国家的发展规律都是兴衰交替,百姓才是最大的承受者,即使是后世,普通人依然要为历史发展进步承受代价,为此的回报是他们在当时时代的期许,或许就没有回报。
站在新旧舞台上的祝英台,要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明白这个道理,也比任何人知道时代一旦跌宕,这些人都将是被历史车轮碾压过的尘埃。
也许也包括她。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坐与萧衍下首的太子为之动容,将这句话反复念诵记入心里。
“论诗才,两国不分伯仲……”
兰陵公主之父北海王做结道:
“论人品,这位祝小郎让我等汗颜。”
“若不是祝小郎点醒我们,险些忘了我们是要向魏国求和的。光记着争强好胜了,惭愧惭愧;若是这仗不必打起来,输了他们又怎地?”
一时间,梁国这边也纷纷清醒,感激地看向祝小郎。
当下,梁国人再也不肯“占便宜”了,纷纷谦虚着“这是你们北朝的题材我们只是借题发挥还是你们的诗词有气魄啊哈哈”之类的话,就连那首《木兰辞》也成了南梁拾人牙慧之作。
于是一时气氛大好,和乐融融,宾主尽欢。
在这种气氛下,太子萧统对祝英台越发器重起来,突然点起了她的名。
“英台……”
“臣在。”
祝英台赶紧回上司。
“孤编修《文选》,皆事出于沉思,义归乎翰藻,然而却忽略了‘鼓角横吹曲’一项。过往历朝历代,皆只重注诗赋,却不重北方的诗辞,现在看来,是我们太过狭隘了……”
他现在对北方诗歌褒赞之句不绝:“北方的文风质朴刚健、富有力感,尤其是悠扬的长调,有种南方从未听闻的美感,如今既然北方来的使臣都在建康,趁着这大好的机会,你便多向这些使君们多多请教,将这些鼓角横吹曲收录在我的文选与乐府集录之中,好让继往开来所有的读书人都能品鉴、学习。”
啥?
我来修《梁鼓角横吹曲》?
那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她之前就很好奇,两国一直在交战,为什么南梁能收集那么多的北方民歌,很多连魏国人自己的典籍都没有收录。而且即使是北方民歌,却都是汉人翻译的,这些翻译的人为什么都没有留名……
祝英台一时被这可怕的巧合震惊了,张着嘴不敢置信。
在外人看来,这便是祝英台高兴到不能说话了,她旁边的鲍涯用手将她一拐,催促她:
“还不谢恩!”
祝英台这才连忙谢恩领旨。
自古以来,著书立传、编修文史都是最容易扬名立万的差事,北方的人也都知道梁国太子在修一部“文选”,不谈及政治、只论文辞好坏,如今听说梁国太子如此肯定北方的诗句,一个个也都与有荣焉,拍着胸脯保证一定配合祝英台收录鼓角横吹曲云云。
马文才看着在众人拥簇下耀眼夺目的祝英台,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难怪祝英台对花夭如此感兴趣,原来这花夭真和她最崇敬的花木兰有关系,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天意。
有了这首《木兰辞》,又有了编修《鼓角横吹曲》的功劳在身,祝英台推动了两国的友谊,又有了极好的名声,就算以后祝英台暴露了女子身份,即使不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应当也不会受到太大的舆论压力。
要知道这次接待魏国人的文士里,还有一位女诗人刘令娴,太子本就是爱才之人。
北方出了位花木兰,南方有一个祝英台,一文一武,也算是相得益彰。
他娘的,这么一想,花夭岂不是和祝英台很配?
马文才将目光移到花夭身上,一想到祝英台本就最仰慕花木兰,现在知道这小子的出身恐怕都不是仰慕而是狂热了,心中顿时摧心剖肝,怎么看花夭怎么不顺眼。
之前是担心被山阴的穷小子梁山伯勾了去……
现在难道还要担心这个更穷的北方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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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作者昨天又复制黏贴重了,不是我故意的,而是在后台黏贴时按快了就会两次,我又没有检查一遍,下次一定好好检查(泪目……)
新贴的比昨天多五百字,对不住大家!
花夭是个女人的事情,梁国使团的人全都知道,魏国使臣自然也再明白不过,然而出于自尊和各方面的原因,这件事并没有宣扬出去,是以在大多数人眼里,花夭就是个普通的送嫁将军。
总不能一样姓个花,就……
咦?一样姓花?
见众人已经有些明白了,兰陵公主点头肯定了他们的猜测:“没错,我这位送嫁将军,便是我们魏国太武皇帝麾下大将花木兰的重孙……。”
她不知为什么,还是没说出那个“女”字。
反正重孙和重孙女,都是一样的意思,花木兰的丈夫是入赘的同袍,孩子都姓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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