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有杏?”容若水甜腻一声,偏身与群芳同饮。
杏花吐香犹浅,清澈溪水漂下碧玉盏盏。身前溪水若有玉杯徘徊,必擎之、饮之、诗以谢之。
眼见众人皆得玉盏,对岸的夜景阑、韩月杀接连饮着,连同她身侧的凌翼然、聿宁也喝下不止一杯,而她却未得其一。
“苍天怜我,若恩师大人曲水得盏,那诗魁定为恩师所夺,我等还如何得杏?”探花郎的戏谑之词引得众人失笑。
此时,一盏通透玉杯被清流卷着,恰好停在云卿的座前。
“呀,这回可是苍天无眼了。”探花郎道。
在门生们的催促声中,云卿从水中拿起玉盏,清凉的溪水自她的指间滑下。她浅尝一口,味若醍醐,醇香不俗。樱唇弯弯,她举杯敬向对岸,与同时得酒的韩月杀对盏。
两人之间的默契看得荣侯凌彻然不禁眯眼,一定要得手啊,若水,他暗自祷告着。眼见着云卿仰首饮尽美酒,耳闻着她清亮吟道:“盏落亭台君知否,昨夜微雨洗春愁。曾向江心波深处,便将弯月化战钩。拍遍栏杆笑天翁,功成万里觅封侯。唯愿马踏四海平,眠花枕月共春秋。”
凌彻然听着众人不住叫好,一口一口灌着闷酒。这样的人才,如今只能毁去。温润的眼半眯,阴毒地看着云卿坐下,而后如他所愿地尝了一口加了“料”的佳肴。很好,很好,酒菜皆入,如今坐等就好。他刚刚舒了一口气,却见两双眸子警惕看来。
九弟啊九弟,你就等着这场好戏吧。
他举杯遥对,敬完凌翼然,再敬夜景阑。
定侯,今日丑事之后,你就该明白能共事的应为何人。
他温润一笑,暗自得意。
就在这时,只见那位年轻左相脸色微异,挥手招来了身后的宫人。耳语一阵,云卿站起身,随着那名宫人向苑外走去。
就从这里开始吧,走向满是血腥的菜市口。凌彻然浅含美酒,笑看溪上,那烂漫春花无尽处。
腹间的灼热越发明朗,一种前所未有的躁动在云卿的身上流窜。她扶着宫墙,只觉被春光迷醉了双眼,“这位公公,怎么还没到?”方便一下要走那么远?
宫人抱着拂尘,深深垂首,“回大人的话,今日男女同宴,近些的厕所都让给了女客,所以要走远些。”
“哦……”她脑袋有些晕,疑似酒气上头。
转过红墙还是红墙,偌大的宫殿好似迷宫。她仰望苍穹,总觉得自己像是逃不出的死囚。她一步步地前行,到最后好像只剩下本能,如被蒙了眼的驴子,只是默默走着。
墙角下忽地一阵阴风,让她惊觉意识在流失。
不对,她虽谈不上千杯不醉,可好歹还是有些酒量的。怎么今日只一杯,就让她有了迷离醉意?难道酒有问题?
也不对,曲水流觞,在杯中做手脚易,可如何左右清溪的流向?思绪像是打了结,堵在一处难以顺流。
身体的本能快于思想,她旋即停步。
“大人?”宫人心下一颤,回首望来,“还有几步就到了,您这是?”
云卿微晃着,举目四顾,红墙里雕梁画栋,分明不是普通宫殿。她抽出腰间的软剑,厉喝道:“大胆宫人!你想将本官带往何处?”
宫人向后退着,没走几步便撒腿狂奔。
她冷哼一声,刚要追上去,就听身后宫门轻轻打开。回首,对眸,开门的宫女大惊失色,她转身刚要大叫,就被云卿捂住了嘴。
“思雁,”身后的男人发出女声,音调还颇有几分熟悉,“是我啊,韩月下。”
思雁僵直的身子忽地放松,她拿开掩在唇上的五指,惊讶回身,“新任左相大人?”
这身一品绛红官袍,这张春风笑颜,来人定是她家主子那个易钗而弁、入朝为相的侄女,绝对错不了。念及此,思雁随即掩上宫门,“小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是哪儿?”云卿脱力地倚在墙上,感到腹中的热流越发激烈。
“这是墨香殿啊!”
什么?她进了大内?外官不得入后宫,违者一律枭首。她边走边想着,脑中的结被一点点解开。她开始有些明白了,明白自己走入了怎样一个阴谋。
“卿卿!”只听一声惊呼,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被思雁带入了墨香殿的后院。
“姑姑?”她看着眼前苍白如雪的病弱美人,双眼蓦地睁大,“你的病不是好了吗?”
“咳……咳……”弄墨含泪摇头,激动地将她拉到身前看了又看,“今日不是琼林宴吗?你怎么来了?”
“我……”肌肤接触的瞬间,腹间的灼热像是滚成了火球,云卿几乎难以控制身体的冲动,她脑中警铃乍响,竟被人下了这种药!
“怎么了?”弄墨将她紧紧抱住,“说话啊,卿卿。”
“姑姑。”她勉强地勾起唇角,“你快派人去通知允之,要言律扮成我的模样醉倒在宫门外,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让思雁送你回去吧,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宴上。”弄墨冰凉的手贴上她的颈侧,惊觉她肌肤的灼烫。
“他们既能诱我至此,也会料到我有可能回去。要是被人堵在出去的路上,那真是百口莫辩了。”她掀开脸上的假面,沉声道。
“云破月出,这一次他们绝对想不到……”
同样的人,同样的计,可捉奸这出戏已然荒腔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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