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道下边停着辆库里南,车身映着阳光,像一只漆黑的甲壳虫般反射夺目的亮光。
栖川唯不由地眯细了眼睛。
恍惚间,车窗里映出少年那张俊秀的脸。
他那不捉摸的冰冷视线紧盯着自己,开口说:“真要当陌生人的话,我也会毫不犹豫。”
栖川唯眨了几下眼。
随后她绕开这辆库里南,从千代田往四谷方向,一路向西。
……
?如果在夕阳之中
?试着呼唤
?是否能遇见
?温柔的你
“唉哟,要糊啦~”
前一秒还在哼着歌的北海道少女惊呼一声,下一秒便手忙脚乱地把汉堡肉从平底锅翻起,装到一边的碟子上。
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汉堡牛肉饼味道无可挑剔。调味汁也正合适,香辣恰到好处,底面挂满肉汁,略焦的表皮,咬下去还会发出一声脆响。
“诗织酱真棒~!”
小可爱喜气洋洋地夸赞了自己一声,转声从笑冰箱里取出三根黄瓜,用水洗净切成块,打算蘸着沙拉酱吃。
然后倒了满满一大杯牛奶,和汉堡肉黄瓜块一起端来到桌子,这就是晚餐的全部内容。
边吃边看手机里面的照片。
大都是风景照,然后是和香苗的合照,也有不少kiki和小樱良的照片。一起吃拉面、去公园、二宫小巫女、在大间町渡过的两个愉快的周末。
放学的归途,楼房间沉落的夕阳、kiki帅气的背影。还有kiki头顶上空横跨的飞机云。
“真好啊,东京的生活。”
小小的感慨从沾满植物油的小嘴唇中呼出,二宫诗织快速吃完早餐,打算收拾一下屋子出门。
手机铃声响起。
北海道老家打来的电话。
“喂,妈妈~”
小可爱双手捧着手机,吧唧一下亲在收音器上:“mua~诗织酱好想念您啊!!!”
“放暑假了吧?”
“是的啊,前两天就开始放了。”
“那怎么不回家?妈妈都四个月没见到你了。”
隔着听筒,妈妈的声音依旧暖得叫人心疼,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显得尤为珍贵。
“有事嘛......”
二宫诗织弯着腰,把下巴搁到桌面:“妈妈放心好了,等八月末我会抽空回家玩几天的。”
“哦...那就好。钱还够花不,没有委屈自己去打工吧?”
“没有没有,妈您放心好了。钱也不用给我寄,最近诗织酱的职场作业完成得特别漂亮,学校发了好多奖学金,完全够用的。对了,妈您的身体怎样?最近有没有到医院复查?”
“老样子,诗织不用担心我,你自己在东京照顾好自己就行。还有呀,”
“哦哦...,你爸说要和你说悄悄话。真是的,都不知道你们父女俩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欸,诗织,你上次和爸爸说过的那事是真的不?”
听筒那边换了声音。
一把沙哑的中年男声,像被大卡车压过一样扁平。
“爸...”
小可爱呢喃地叫道,脑海里浮现出父亲的形象。
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
有两条腿。
懂得怎样种土豆。
整天开着那辆拉化肥的丰田车。
不懂浪漫没有情趣,除了种田放牛外没有别的特长,一辈子最值得回味的经历,是在札幌读了三年高中。而他唯一可以称得上兴趣的,就是在高中三年参加剑道部后保留下来的习惯——看到路边有好看的棍子,都会捡起来挥几下。
这算不算得上一种兴趣都还不好说。
“诗织,快告诉爸爸,上次你提起的那个男孩是不是要参加全国剑道大赛?”
“呃......”
“你给我发的那张照片我看了好多遍,真的帅啊!内什么气质怎么说好,你爸我没文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诗织能不能形容一下?”
二宫诗织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完美的少年武士,杀伐时眼里有光,招式大气有张力。安静时又温润如玉,眼神惆怅。”
“对对对,爸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真的就好像绯村剑心一样。你知道不,爸读高中那会最喜欢看《浪客剑心》了。他是不是要参加剑道大会?是的话,我要瞒着你妈去看追星!!!”
“爸.....”
“诗织怎么了?欸,别哭呀,是爸爸说错什么话了吗?”
这世上根本没有绯村剑心的啊......这句话梗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二宫诗织揉着通红眼眶,哽咽道:“诗织酱想家了。”
又聊了几句,挂掉电话。
二宫诗织收拾好桌面,给阳台的番茄盆栽浇了点水。
提上行礼出门。
从大塚往四谷方向,一路向南。
路上飘散着面包的奶油的香味、紫阳花的香味、洒在柏油路面的水味。
刚开门的音像店播放着时下流行的热门歌曲。
这些气味和声音,如一抹实体化的虚影迎面撞入自己的身体,很快又从后背穿出来远离自己。明明自己就置身于其中,但实际两者之间距离,可能依旧是从东京到北海道那般遥远。
kiki这个暑假会怎么过呢?
是和星野老师一起的二人世界吗?
真羡慕呀。
二宫诗织拖着行李箱,边走边想,住宅区清晨的街道空荡荡的,早起觅食乌鸦落在垃圾站刷着蓝漆的铁棚顶上。
话说回来,自己去参加剑道部的集训,然后不自量力地报名参加全国大赛。这种行为落在kiki的眼里,肯定只能换回一个“徒劳”的评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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